唯美的情感美文：難忘書芬芳

兒時初期關於讀書的記憶是苦澀的。因為家裡窮，沒錢買書，便借串門玩耍之際四處蒐集書看。那時看的最多的是小人書，偶爾也會碰到一兩本讀者文摘(現更名為讀者)，總是很欣喜，迫不及待地一口氣看完，常常忘記回家，少不了挨母親的責罵。那時，我以為母親是不喜歡我讀書的。

當時，我一個表姨已到婚嫁年齡，找不到合適的人家，託母親為其說媒。母親對此事非常上心，不停地往男方家奔波，最終將喜事撮成。表姨婚後很幸福的樣子，提著一大堆東西來看母親，還帶了一本厚厚的，看上去年代久遠的書，說是知道我喜歡看書，特意送給我的。不知為什麼，母親只留下了書，其它東西原封不動地讓表姨拎回去了。我有些受寵若驚，確切地說，是驚喜萬分，不知道用何種語言表達我對錶姨的感激之情。這是一本民間神話故事選集，書的封面已失，紙張泛黃，書角多處缺損。但對我來說，它就是我的文學殿堂，從此讓我愛不釋手。

此後，我徜徉於書中悽美纏綿的愛情故事，憧憬著灰姑娘變公主的神奇逆轉;時而為書中懲惡揚善的英雄壯舉而感動，又常常為不孝之子的倒行逆施而憤慨，百看不厭。有次夢中還背起了書中的臺詞，令家人笑我書痴。更難能可貴的是，這本書自開始便在我幼小心靈裡埋下一顆正直、善良的種子，隨著四季輪換，特別是升入國中後，我更加如飢似渴地汲取養份，讓這顆種子發芽、開花、結果，直至長成參天大樹，紮根於內心深處。我開始學會“一心二用”，看書、農活兩不誤。田野裡、沂河邊、果樹下、灶房旁，都留下了我凝神靜讀的身影。那段時間，我常常感到一種被注視的目光圍繞在左右，是來自母親的。總是從一邊的角落，像是不經意間，又似乎含有失意，悄悄地滑過我的臉龐，四目一對，母親總匆忙地移開，繼續她手中的活兒。

後來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中專，讀書的機會多了，這本書漸漸被我遺忘了。再後來，參加工作，結婚生子，忙於工作及照顧自己的小家，便很少有機會回老家了，表姨從此再沒見過，只聽母親說她過得很幸福。

去年春節回老家，偶然見到了表姨。談起兒時往事，表姨不無感慨地說：“還記得那本神話故事書嗎?當時你母親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換來的。”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她繼續說到：“你母親領我第一次去你表姨父家見面，正好碰到表姨父的同學去借那本神話故事書，表姨父正跟他同學交待這本書有多麼多麼好，囑咐他千萬別丟了，沒想到就被你母親記到心裡了。我和你表姨父第一次見面後，他並沒看中我，眼看著沒希望了。你母親後來跟我提條件，說‘老二(我排行老二)喜歡看書，只要我把你這婚事說成了，你就得說服小程(表姨父)，把那本書送給老二，別的什麼都不要’……”表姨的話我還沒聽完，淚就溼了眼眶。“怎麼會呢?”我之前對母親還曾有過誤解，以為她沒受過教育，不懂孩子心思，只知道讓我幹活，還會因為我看書誤事而責罵我，這本書又怎麼會是她如此用心換來的?腦海裡又浮現出母親天天往表姨父家跑的情形，原來是為這本書。又回想起那時母親從角落裡投向我的失意的目光，現在想來，那失意背後分明是細緻的母愛，只是我年少，未發覺。

表姨還說，那本書到現在被母親儲存得完好如初，就放在我們家相簿底下。我的淚再也無法抑制，裝作起身去尋書，跑到門外任淚水肆意地流。

表姨說的那本相簿我也曾翻看多次，自從我們姐弟三個工作後，回家次數少了，每當母親想念我們，就一遍遍翻看相簿，從中找尋我們成長的足跡，沖淡她遙遠的思念。而今，這本相簿底下，咫尺之地，我卻從未發現，那本被我視為文學殿堂的珍寶，被裱上了精美的封皮，靜靜地躺在那兒。我一度將它遺忘，它卻以倔強的姿態，化作愛的種子，在母親心中紮根，生長，伴隨著思念的沃土，與日芬芳。

我將書輕輕地貼近臉龐，陶醉於母愛的芬芳。

文/王先芸

王先芸，女，43歲，山東省沂源縣人，大學學歷。閒暇喜歡讀書、運動、旅遊。人生信條：踏踏實實做人，老老實實做事。